“那你想從內侍，還是從尚書省著手？”

　　尤非白盤腿而坐，托著下巴，眼中的亮光如燭火般簇動，如同春日盛開的火紅海棠。

　　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個小丫頭，又有什么不錯的想法。

　　“內侍有云公公管著，他一人侍兩朝，輕舉妄動容易叫他察覺。而且，云公公一心守護皇上，他不會因為有任何冤情，而有任何改變的。他的主子，永遠只有皇上。”

　　不管坐在那個位置上的，是誰，他都會為了那個位置的人付出一切。

　　不然他當初也不會完全不顧將軍府上上下下的上百條人命，盡數而殺！

　　尤非白沒有說話，只是望著奚鳶那雙清亮的明眸，眼中閃動著光，如同濃稠夜色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。

　　“我本來是沒有什么沒想法的。”奚鳶忽而抿嘴揚唇，眼眸中漾開星星點點的笑意，“不過剛巧有人好心送上門了來。”

　　尤非白一手放在膝蓋處，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，閑適愜意，“就是那個門口撞到你的醉鬼？”

　　奚鳶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，“刑部尚書深夜醉臥銷金窟，橫行霸道，為官不官，是何道理。何況刑部尚書家中主母可是位母老虎，還是太后的掌上明珠，我想場面一定很精彩。”

　　掀開幾案上擺放的紅柚壺的壺蓋，壺壺都是酒，沒一壺是茶水的。

　　“何況……刑部尚書，不是剛好也欠了你手里某個人的血債么？”

　　她略嫌棄地把最后一個壺蓋“啪”地一聲擱回去，“下次能不能叫人備壺茶水？”

　　聞言，尤非白就著手旁的酒杯，讓幾案上一送。

　　他的酒杯在幾案上穩穩停落，方才在幾案上的杯子朝奚鳶直飛而去。

　　奚鳶伸手穩穩解釋，聽見男人漫不經心地聲音，“小酌怡情。”

　　她將杯子放在一旁，“過段時間就是臘八了，按照大祁的習俗，當日會有盛大的祭祀和燈會。”

　　“所以……？”

　　尤非白好整以暇地望著奚鳶那雙沉靜的眸子，仿佛那雙眼睛里有著星羅棋布的謀劃，每一顆都能讓人驚艷。

　　“臘八那天卯時，你讓人將太廟的古鐘敲鐘九下。燈會的煙花會上，每年都會間隔一會兒再放下半場，你在中間，把我之前給你制作的煙花，放九個。”

　　“有什么特殊的意義？”

　　奚鳶的指腹磨著杯沿，清酒潤濕指腹，細膩著指尖每一道細紋。

　　她低頭，垂眸，杯中美酒輕輕漾開淺淺的光。

　　“有些人會知道，有的人回來了。”

　　收回手，她端起酒，一飲而盡，轉身走向那甬道，“時間不早了，我先走了。”

　　尤非白將一物朝奚鳶扔去，“那人皮面具只有不到一個好時辰的功效，出門前記得換好。”

　　奚鳶頭也沒有回，伸手接住，揚了揚手中的盒子，“下次記得叫人泡杯海棠色的花茶。”

　　看著奚鳶走近甬道，暗門緩緩合上，尤非白就著手中的酒壺，仰頭飲酒。

　　美酒順著嘴角滑過漂亮的鎖骨，入衣襟深處。

　　抬眸，桃花眼眸里盡是冷凜，那眼角的血色淚痣隨著男人細微的神情而動，如同一朵血色花苞靜待而放。

　　很好！

　　這天下是該亂一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