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她在知曉這個年代的女人命運不受自己決定之后，就已經接受了這個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相公，可關于嚴釗的想法與底線，衛蓁還是想了解一下的。

　　如果嚴釗也是一個視女人如草芥的人，衛蓁就得提前給自己準備退路了，只是娘家回不得，她若想要單獨立女戶，必須膝下有一個兒子，還必須達到官府要求的那一系列嚴苛的條件……

　　不到迫不得已，衛蓁是不想走上那條路的，畢竟從目前來看，嚴釗對她還算好，性格不錯，長得也合她眼緣。

　　嚴釗不知道衛蓁這是在試探他，他只是想到什么說什么，很平常心地將自己的看法說出來，“那李媒婆說的有道理，但也不全對。”

　　“如果小妹不是那種貪戀銀錢的人，那布莊的少東家就沒什么長處了，憑小妹的手藝，就算找一個泥腿子，也照樣能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，何必去為了點兒黃白之物受那等委屈？”

　　“可如果小妹想要富貴，那如何選擇就看她了，我不看好這樁婚事，但如果小妹同意的話，我也不會干涉作梗。”

　　衛蓁在心里暗搓搓地給嚴釗的印象分從二十加到了七十，一個懂得尊重女性決定的男人，在這個男子為天的社會里，實屬可貴。

　　衛蓁又問嚴釗，“可我聽那媒婆的意思，是想讓小妹盡快嫁過去，相公你可得想清楚了，如果小妹嫁了，家里開銷緊張，你念書肯定會受影響……”

　　嚴釗笑笑，將手攬在衛蓁的肩膀上，聲音里帶著些許釋然，也有些許捉摸不清的悵然。

　　“我寒窗苦讀這么多年，平日里都好好的，每逢考試就出事，或許這真的是天意，老天爺不想讓我入官場，誰又能幫得了我？家里已經偏袒我太多了，我怎能一直都拖累大家？”

　　“蓁娘，不瞞你說，明年我再考一次，如果還是考不中，那我就放棄了。憑我的本事，去哪兒不能謀到一份生計？養活你肯定不是問題。”

　　衛蓁抬起頭，看著嚴釗下巴上泛著青色的胡茬，問，“可是你都堅持了這么多年，就這么放棄，甘心嗎？”

　　“不甘心，但是我不能太自私。”

　　“我已經拖累這個家太長時間了，大嫂二嫂哪怕嘴上不說，心里肯定是不高興的。我沒有成親的時候，爹娘能壓著哥哥嫂嫂，說是我念書，讓哥哥嫂嫂養我，可我現在都娶親了，哪有讓哥哥嫂嫂養弟媳婦的道理？我嚴三郎就算再沒本事，那也斷然不會讓別人替我養家室的。”

　　聽了嚴釗這話，衛蓁臉上的笑意又真了幾分，此刻的她發自內心地感謝原主娘家，沒有將原主隨便找個人嫁了，而是找了一個這么有擔當的男人。

　　不管原主的娘家怎么想的，這門親事如果沒有原主娘家一手促成，肯定是成不了的。

　　“相公，命里有時終須有，命里無時莫強求，該有的，都會有。”

　　衛蓁將嚴釗攬在她肩膀上的手拿開，爬上炕頭，從炕柜子里翻出針線籃子，又找了一塊顏色略微泛黃的素布，去找嚴苗苗學繡花手藝。

　　衛蓁進門時，陳婆子正坐在炕頭苦口婆心地勸說嚴苗苗，嚴苗苗紅著眼睛端著繡繃子在那兒一聲不吭地繡，聽到門被虧開，娘倆同時抬起頭來，見是衛蓁，陳婆子一臉不悅地問，“你過來做什么？”

　　衛蓁連喪尸都見過，自然不會怵陳婆子，原先只是不想搭理陳婆子，現在既然認定了嚴釗，婆媳關系自然是要好好相處的。

　　她拿出自己那堪比白蓮花的溫柔笑容，人畜無害地走到炕頭，將覆在針線籃子上的布掀開給陳婆子看了看，主動蹭到了炕沿上坐下。

　　“我這不是剛剛聽娘和那媒婆說給小妹找婆家的事情么？想著趁小妹還沒出嫁，我得趕緊找小妹學一點兒手藝，往后小妹出嫁了，我盡力多掙些錢，不要讓三郎念書受到影響。”

　　陳婆子最偏疼的就是嚴釗和嚴苗苗，其中又以嚴釗為最。

　　衛蓁故意說她是為了給嚴釗攢念書用的錢，陳婆子心里熨帖多了，看衛蓁都覺得順眼了不少，不過她還是習慣性地板著臉叮囑，“你既然想學，那就好好跟著苗苗學，學出點名堂來。不要浪費了苗苗的時間，你自己卻連個屁都繡不出來。”

　　衛蓁：“……好，娘放心，我肯定用心學。”

　　柔柔的笑容背后，藏著衛蓁那顆吐槽不已的心。

　　屁這種無臭無色有味的東西本來就繡不出來的好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