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問題在我腦海中回蕩了整整一個下午加一晚上。

　　一直到午夜時分，我毫無睡意，腦子里兩個小人在打架。一邊是報復，一邊是放手。

　　邵允堯也陪著我坐到半夜，他一句話不說，卻會在我感到口渴的時候恰到好處的給我遞水，或者在我躺累了的時候，把我扶起來，在我身后墊個靠枕。

　　我有時覺得這人是不是會讀心術，他太了解我的心思，也太了解我的處境。

　　“如果我想報復，你會幫我嗎？”我問道。

　　他正在看一本軍事雜志，抬起眼，頓了一下。

　　“我幫你是有條件的。”他清清嗓子，又露出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。

　　“我幫你對付那對狗男女，你要嫁給我。”他說，“如果成交的話明天就開始做計劃然后行動。”

　　我呆呆的看著天花板，嘴角的腫痛讓我連說話都費力，我只能平躺著，不敢側身，因為肋骨也有傷。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更是無數。

　　這十年，我不知遭受過多少次這種傷痛，每一次我都選擇隱忍。

　　因為都是蘇言諾給我的，這十年里我一直活在“我對不起他”這種荒謬的想法中。

　　可是今天這一身傷，是蘇言諾和沈佳慧一起給我的。

　　“對付這種人再簡單不過……怎么樣？這樣報復，你心里會爽嗎？”

　　我心中咯噔一聲，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我害怕，恐慌，壓抑，擔憂……很多種感情一起聚在心頭。

　　我緊緊攥著拳頭，嗓子眼里發出嗚嗚的哀嚎。我向來隱忍，這是我第一次在一個幾乎陌生的男人面前這么痛哭流涕，毫無顧忌的發泄心中情緒。

　　這樣做不好……我不想把蘇言諾弄的這么慘。氣歸氣，痛歸痛，恨歸恨，可我從小到大的世界里只有他。

　　我無法跟邵允堯解釋我當時那種心理。我不像另外那些女人，她們有地方可以哭訴，她們有娘家可以回，她們有靠山。

　　她們就算離開了男人，也有一個家可以接納她們。

　　可我有什么？我從小到大只有蘇家，除了那間小別墅，世界之大，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。

　　所以我才一次一次容忍蘇言諾對我的打罵，不止因為我覺得失了身對他有愧，更是因為除了那個家，我沒有家可以回。

　　對沈佳慧也是這種復雜的情感。

　　她是我第一個敞開心扉真誠對待的朋友，也是我青春記憶里，唯一的閨蜜，唯一可以說說心事的人。

　　哪知道我真心真意對他們，他們卻一起在我心口上捅刀子。

　　可即便如此，我還是不想選擇那樣強烈的報復。或許跟我的性格有關吧，我的脾氣溫溫吞吞，遇事能忍則忍。

　　“你以為退一步就海闊天空了？”此時，耳邊又傳來邵允堯那稍顯慵懶和傲慢的聲音，“退讓或許會得到風平浪靜，可平靜海浪下的暗潮洶涌，你看的見嗎？”

　　“退的次數多了，那些人的囂張氣焰不但無法平息，反而會一把火燒掉你最后的退路！”

　　“蘇棠，你最好想清楚。”

　　可我如果能早點想清楚，何必要在蘇言諾身邊受這么多年的苦？人生有些事情根本不能想的太清楚，水至清則無魚，人一旦太清醒，受傷的還是自己。

　　“我不想報復……”很久之后，我低低的說出口。